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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 陸阮分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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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陰沈沈的,風一陣陣刮了起來,吹得門嘎吱嘎吱響。看起來是要下大雨了,這場秋雨過後,就真真入了冬,往後是要下雪的。

楚清玟手中拿著慶娘寫的信,攔住了行色匆匆的鐘尚平:“鐘侍衛,宣謹呢?”

鐘尚平抓住身側的佩劍,神色嚴肅,道:“虞城外聚起了玉清教教眾,少爺剛剛已經過去了。”他剛轉移了曾碩和馮狗剩,現在也要過去。

玉清教?這是要造反?楚清玟心內不安,她捏了一手汗,說:“既然如此,我出門找我四姐去,你轉告給他,是件重要的事,拖延不得。”她有預感,若是錯過此時,怕是有意外。

鐘尚平攔住她,問:“眼看著要下大雨了,不能明日再去嗎?”

“拖延不得。”楚清玟眼神堅定,說。

雪兒看了眼鐘尚平,說:“茲事重大,我都不攔著我家小姐了,你也快讓我們去吧。”

鐘尚平拱手道:“好,我這邊分四個侍衛給姨娘,請姨娘多加註意平安。”四個男人護著兩個女人,合該不會出事。

一輛馬車急匆匆沖出了陸府,一個侍衛掌馬,另外三個騎著馬圍在馬車旁,快速向城西走。

因為天有下大雨之勢,路上行人不多,所以楚清玟這一路倒還算順當。

剛拐進梧桐巷時,就見二十幾人多的車馬從鄭宅裏出來,似是要遠行。

楚清玟從馬車上跳下來,連連招手:“四姐!楚清珠!”

楚清珠聽見了她的喊聲,也下了馬車,忙扶著跑過來的她,道:“你怎麽跑得這麽急?”

楚清玟喘了好幾口大氣才緩過來,看著他們這一身的行當,問:“你呢?如果不是我現在過來,你是要出遠門了?”

“唉,我到剛剛才知道要出門,匆忙得很,不然早該寫信與你。”楚清珠說。

鄭江忠從馬上下來,笑著說:“恰好回老鄉,順道游玩。”

因楚清玟過來,一行人便又進了鄭宅。除了楚清珠要帶走的二十多人,鄭宅還留有二十餘人守著,一下子備好了茶水。

屏退了左右下人,楚清玟不敢耽擱,立刻同楚清珠把慶娘的事說清楚了。

楚清珠叫來了一個與慶娘眉目間有些相似的女人,道:“窈娘,剛剛的事你也聽清楚了,那你到底是看了那阮秀芝什麽東西?”

窈娘面露猶豫,其實陸璟的人以前問過她,她不肯說,便含糊其辭打發了陸璟的人。

楚清玟把一直藏在懷裏的信給了她,她拆開信仔仔細細讀了一遍,認出這確實是慶娘的字,便嘆了口氣,把被趕出陸府那陣子的事說了清楚。

當時她替阮秀芝掌墨,在一本書內發現許多信件。窈娘說:“奴婢無意間看到了信封,從不曾打開那些信。”

“後來陸老夫人就以我冒犯玉清教的事把我趕走了。”窈娘頓了頓,說,“所以如果您是要來問奴婢信裏是什麽內容,奴婢全然不知。”

只是被看到信封,就讓阮秀芝如此害怕?楚清玟問:“那你看到的信封是什麽?”

因為常年掌墨,窈娘認得的字可不少,這事她從不曾與別人說過,她差點以為會爛在心裏了,聽完楚清玟一問,她想了想,才說:“那信,是與曾碩寫的。”

“曾碩?”楚清玟不免有些失望,阮秀芝與曾碩關系匪淺,這點她早知道了,不需要再來驗一次。

只聽窈娘又說:“其實,曾碩是武康三十餘年時,府內侍衛莊鑠的另一個名字。”

莊鑠的雙親在他尚幼時皆去了,是他的姨母養大他的,姨母嫁了曾氏,因而他後來還有曾碩這個名字。

武康?現下是元成十二年,楚清玟粗略算了算,也得近二十年前了。

“後來莊鑠因為手腳不幹凈,被陸老爺趕出去了。”窈娘憶起往事,並不十分清晰,只還記得一些叫人印象深刻的:“當時老夫人和老爺還大吵了一架。”

也是自那之後不久,陸阮離心,陸定英請命前往邊疆,一去不歸。

楚清玟讓窈娘把莊鑠二字寫出來,她把這張紙放妥帖了,外頭開始打雷了,從遠處雲端傳來的朦朧雷聲,一下下直擊進胸腔內,讓人難以心安。

楚清珠看得出這事著急,說:“還好你趕上了,不然我們往西城門一出,不知道明年這個時候還回來不了。”

“你挑這個天氣出門?”楚清玟問。

“其實這都是郎君的主意。”楚清珠也頗有煩惱似的,說,“他覺得虞城不安全了,我們得快快離開先。”

楚清玟想起鐘尚平所說,既然連陸璟都出去了,看來玉清教此舉不容小覷,便點點頭,道:“姐夫有遠見,只是他是怎麽這麽快得到消息的?”

楚清珠是真不知,搖搖頭說:“他消息來得廣,我也不知道。”

看他們一行人與行李妥當的樣子,應當不是匆匆忙忙準備的,是提前好幾個時辰準備的了,可剛見面時,楚清珠說了自己也不知道要出門。

鄭江忠似乎總是這樣主張著楚清珠的來往行蹤。

與楚清珠再說了兩句,鄭江忠又來催。

楚清玟知道現在確實不好再耽擱,她得趕緊把這點重要的事告訴陸璟,於是姐妹二人道別,心裏都明白,這一別,再見卻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。

楚清珠說:“你在虞城這多留意些,我到了一個地方,便捎一封信回虞城,報個平安,這樣以後如果你要找我,也不會找不到。”

楚清玟想起當年楚清珠與鄭江忠私奔時,說什麽來著——鄭大哥是個好人,我要是私奔成功了,就讓人捎一封信給你。

她連連擺手,說:“罷了,你上次送信攪得楚家天翻地覆,你還是安生著過自己的吧。”

“變成那樣又不是我想的。”楚清珠撅起了嘴,說,“郎君讓人把信送到楚家,誰知道那人糊塗,拿給了小孩兒。”

鄭江忠進門來,給楚清珠披上件披風,說:“莫再拖下去了。”

“好。”楚清珠點點頭,隨後又乖乖仰頭讓鄭江忠系帶子。

楚清玟與鄭江忠不曾接觸過,從楚清珠的話中也可以看出他是個極為謹慎的人。

她笑著搖了搖頭,突然腦中又想起楚清珠的話,不免又看了幾眼鄭江忠,這麽謹慎的人,怎麽會犯托信托錯人那樣的錯誤?

她心內突然有了個十分奇怪的直覺——莫非,當年是他故意指使人把信拿給小孩傳送的?

抱著這種奇怪的直覺,楚清玟坐上了回去的馬車,出於禮數,鄭江忠朝她拱拱手,楚清玟覺得他一貫儒雅,只是他擡起頭來時,她才發覺他嘴角那抹笑意同狐貍似的。

六年前,他經商,楚清珠的母親強勢,不可能叫楚清珠嫁給他。

難道他是報覆?

她十分震驚,連忙道這一切都是她所猜想而已。她緩緩神色,同楚清珠道聲再會,馬車覆又上路。

即使是故意的也沒辦法了,畢竟快六年了。

不一會兒,雷聲轟鳴,豆大的雨珠開始自天上砸下來,打得地上的花草樹木都焉了。

侍衛擦了把臉,瞇著眼睛繼續趕路。

楚清玟一手按在胸口,那裏是窈娘留下來的紙。車外雨幕如簾,車壁上、車頂上,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,仿佛遠處一群人正在跑過來。

雨越來越大,那群人也越來越近。

她心內又泛起了一種不安。

“小姐!”雪兒大聲喊道,才不會叫聲音被淹沒了去:“這雨太大了,我們要不找個地方避避雨?”

楚清玟舔了舔嘴唇,說:“也好,免得外面的侍衛都淋壞了。”

她半掀開車簾,剛想同車側的侍衛說話時,只見一片大雨中,那侍衛悄悄拔出了寒光凜凜的長劍。

什麽都看不清,只那劍光迎面撲來。

楚清玟心裏大驚,連忙把車簾放下,因為那人並不是想要她的命,只挑破了車簾,她避開了第一劍。

其餘幾名侍衛發現不對,連忙拔劍與他打了起來。

雪兒抱著楚清玟發抖,說:“沒事的,我們這邊還有三人呢!”

楚清玟緊緊皺著眉,她輕輕拍拍雪兒的手背,讓雪兒掀開另一邊的車簾,那外頭,少說也有二十多人。

在傾盆暴雨中看起來烏泱泱的,十分可怖。

雪兒大叫起來。

“這馬車就是那個楚妖女的!”

“活捉楚妖女!讓陸璟把真人們放出來!上啊!”

嘈雜聲亂到一起,實在分不清哪些是雨聲,哪些是腳步聲。

“玉清教進城了嗎?”雪兒顫抖著問,她咬著嘴唇,讓自己不哭出來。

“不是。”楚清玟搖搖頭,說,“這些應該是城內的教徒。”她也害怕,只是因為有人比她更怕,所以她不能做害怕的那一個。

外面打殺聲不斷,也好在下了大雨,亂成了一遭,三個侍衛好歹撐了一會兒,可之後那打殺聲越來越少……

雪兒抹了把眼淚,說:“我們該怎麽辦?”

楚清玟拔下簪子,緊緊捏在手上,雪兒察覺出她的意圖,抓住她的手,說:“你要出去嗎?不行,這太危險了!”

坐以待斃,不如主動出擊。

楚清玟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,隨後掀開了簾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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